纸片人构建手册（2）
魔女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抑制杀意了。
尽管“观者”的话语让她怒火中烧，但超越传奇的术师不会任由这点情绪波动影响自己的观察能力。她眼中凝聚的血色慢慢褪去，但每一丝术力的运转都开始为有效的攻击手段制造先机。哪怕这是窃取虚境时空机制构筑的意识世界，一度身为“黑魔”的她也在思念体的基础上预备了诸多后手。
真当思念体就任神宰割么？
只能说，这次行动中看起来最漫不经心的就是那个不知跑到哪去的贱人了——不过也就是“看起来”而已了。
“但是，总得物尽其用，不是吗？你是用面具术灵创造了分裂人格，还是用别的什么方式达成效果，没什么区别！我只是需要一个研究依苏王室叠加命运的样本而已，只不过损失了一点扩展的空间……
……那只媚娃终究给了我一件不错的礼物啊。”
冷静！
冷静点，笛雅！
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像观者，那提前轰杀至渣是最好的应对策略；如果没有办法快速把他从视界清除出去，就必须在拉开距离的同时防备他的心灵暗示和思维诱导；在这片时空流域里，他不可能有机会提前布置缚灵仪轨，也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进行分身置换……在接下来的十秒内，我必须确保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的捕捉范围内！
如果他要用近身战破坏我的架势，或者削弱我对时间的预知范围，最好的机会就是现在！必须立刻行动！
如临大敌的魔女瞬间将设想付诸现实，徘徊的迷雾被她展开的力场一扫而空！在迅速掌握周身环境细节的同时，她构筑好自己的心灵防御阵线，开始争取在对方第一轮攻击后反制控制的机会。
“在那无数个苦思冥想的日日夜夜里，我对那些不可思议的仪轨进行着枯燥无味的研究。我分析了所有可能成为无缘者的术师，给他们的命运构筑模型，比对从森罗挖出的双子记录……当然，我自己也是最好的样本之一，值得被克隆解剖两千遍。”
失控替身？变异术灵？虚境的反渗透机制？她开始结合已知的所有情报分析“观者”的身份。魔女一遍遍从观者的每一处布局中寻找当下情况的应对策略，并愈发确定眼前的存在不是观者。
在如今的形势下，真正的观者没有任何理由主动出口挑衅她，更不可能以如戏谑荒唐的口吻大肆嘲讽。
她们都知道，那个可恨的男人总是把肮脏的算计隐藏在一副真挚的面孔下，用每一处精巧的伪装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；他在扮演某个角色的时候是那样入戏和用心，以至于对方的警戒、愤怒和仇恨都可能在他谋划之内，是他期待已久的反应。
然而，在她试图用面具术灵逆向构建那个混蛋的人格，或者用福音模拟他的行动模式的时候，却总是不得不承认一点——他的每一步行动都在利用隐藏的裂隙，就算偶尔看似不可理喻，也从不会做出无用的行为。
比如现在，用芙瑞雅激起魔女的愤怒，有什么意义？
“……我很好奇，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做过类似的课题。我一直以为这是神主列下的某种禁忌，或是被术师刻意忽略的研究禁区。无论是构建完美的双生，还是培养神主中意的祭品，都只是用把自己做成更加美味的佳肴；对于那个把菜谱当成恩赐发给信众的意志，食材的努力只会令祂感到可笑吧？不是吗？你应该对此最明白不过了，福音！”
不是那个贱人。
真正的观者是比心灵术师更加诡谲的诱导者和触发者，比死灵术士更加淡漠的观察者和剖析者，总是挑选着最合适的扳机，瞄准最隐蔽的靶心，打出最高效的结局——但是，他不会公然违背竞赛规则，除非他已经掌控了裁判和观众。
而现在，以他们几个赌徒的身份，别说得分了，连能不能活到下一场比赛都是未知数。魔女无数次咒骂过、讽刺过那个男人的“算无遗策”，却又带着令她自我厌恶的情绪产生了某种信赖——以他们交手的经验来看，观者没有必要在眼下这个时机主动挑起矛盾。
当然，最让她肯定自己判断的，还是那种深深的违和感。
观者丑恶、卑鄙、无情、残忍，他视人为机器，以维修机器的方式栽培追随者，以破坏机器的方式战胜对敌者；而现在那个披着人皮的东西，他看魔女的眼神却无比人性化，某种极端的情绪正在疯狂释放出来，让她觉得十分诡异。
也十分恐怖。
“……一艘被修补重建的船，还是不是原来的那艘？根本没有必要思考！从术师们把灵魂当成玩物肆意掌控的时候，‘原初意志’和‘自我意志’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幻觉而已。你的多重人格把你的角色绑定在不同的锚上，命运叠加把灵魂的构筑延申到交叉的时间线上——对这些技术的开发和应用早已颠覆了最为疯狂的人格改造，为什么还有人会在意‘我是不是我’这个问题？”
“观者”静静看着魔女拉开距离、做出战斗准备，嘴角带上玩味的笑容，身姿变得愈发散漫，然后咯咯笑了起来，随后变得越来越放肆，越来越疯狂，就像一个焕发生机却又过了头的木偶，巴不得转动每一个关节来感触生命的真实性；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危险，引得魔女心中警铃大作——
咔嚓。
她听到一丝开裂的声音，视线模糊了一下，和那贱人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面前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，扭曲的笑意正掩盖着蠕动的面部肌肉。
“可是我不得不在意。”
她意识到自己的术力被封锁了，然后听到柔和的声音——和观者如此相似，却又如此违和。那对眼眸中倒映着她的面容，翻滚的情绪隐藏在瞳孔的深处。
她见过这双眼睛波澜不惊的样子，见过这双眼睛狠厉决然的样子，甚至还在最近见到它们清澈纯净的样子……
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疯狂失控的样子。
“原来你活到现在，会是这个样子……”
信息量巨大的话让魔女的思维停顿了一会儿，而后她再次听到破碎的声音。
剑刃从“观者”的胸膛中透出，带出银色的虚幻血滴；疯狂的气息迅速收敛，“观者”跪在地上，开始小声喘息。
身后，站着魔女熟悉的那个亚修希斯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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